L.C是我所接觸過時間最短的病人......
依照往例, 我和住院及主治醫生一行三人一早就聚集在CCU 準備例行的巡房.....
在討論第一個病人的病況時, 心臟科的醫師助理(PA = physician assistant)走向我們打招呼, 一手遞上一張有病人姓名的便條給主治....
"你熟悉這個病人嗎?" PA問
'當然認識! 他是我病人好久了, 有嚴重的COPD, 根本無法工作, 偏偏為了爭奪孫子們的監護權, 硬撐著不肯用藥..... 她一直需要類固醇的治療, 可是就是不聽醫囑! 她住院了嗎?' 主治如數家珍的說出病人的主要問題
"昨天晚上進來的, 我老闆(心臟科醫生)懷疑她有non-Q wave MI..... 待會要作心導管!" PA回答
"這麼嚴重的COPD, 要是待會她進來CCU我一點都不意外!" 主治補充
我們對LC的討論就到此為止....... 例行性的心導管實在看不出來會有什麼意外
等到大隊人馬聚集開始大巡房之後, 才剛剛簡報完第一個病例 主治的呼叫器就開始抓狂....
一問之下, 果然是LC有呼吸困難的症狀, 我們只好放棄巡房遊行的機會, 來到心導管室的控制室....
一堆技術人員和護士看到我們出現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立刻問我們該怎麼辦????
原來病人剛剛做完心導管, 過程中一切正常! 可是剛剛開始出現抗拒和血氧降低的狀況..... 心臟科醫生正在外面作病歷紀錄. 一個護士正在嘗試IV access, 呼吸治療師正在用Ambu bag給氧....
"我們可能需要插管!" 主治當機立斷
一切準備就緒, 主治輕而易舉的就插管成功, 血氧也一直保持在90%以上.... 正當我們聯絡CCU的床位時, 一位護士突然尖叫"病人沒有心跳了!!!"
然後大家就開始動了起來, 我們立刻準備要放入Central line和作急救! 就在大家開始分工時, 控制室的護士轉告心臟科主治醫生來電, 要求我們等他來作Central line......
一切還在進行, 病人還在心室震顫..... 群龍無首的護士大叫"Somebody told me when to shock her?"
然後心臟科醫生終於趕到! 開始放入lines, 也開始依照ACLS的流程進行急救.....
控制室的護士又開始慌亂起來.... 因為X-ray機器突然當機, 當下開始口氣惡劣的要求無關人士清場....
"LC的狀況看來不妙, 已經code了20分鐘了, 血氧也掉到30-40%" 住院悻悻然的說
主治點點頭..... "我的工作是確定她還有呼吸, 可是結果如何要看心臟科醫生的努力了!"
我們沉重的走出心導管室.... "說實話, 我早就知道她可能會在任何時候倒下去, 也有心理準備會在深夜接到ER的電話..... 可是怎麼都沒料到會在今天這個狀況下!" 主治像是在自我安慰一樣喃喃自語
我們回到病房區, 看完名單上的病人..... 主治的呼叫器再次響起 "是心導管室!" 主治看了一眼說
再次回到心導管室, 一片零亂的管線和血跡說明了心臟科醫師的努力.....
"這個時候只有Jesus才能挽回了!" 應召而來的外科主治一邊搖頭一邊走過我們的身邊, 給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心電圖上只有shock之後短暫的波形, 急救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鐘頭了...... 主治和心臟科醫生互看了一眼 大家心裡有數, 再搞下去也只是白費時間!!!
"Let's call it 11:21AM?" 心臟科醫生說
主治沉重的點點頭.... "這對她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 她的COPD太嚴重了......"
2/13/2006 11:21AM 是LC死亡證明書上的時間, 也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數字!
嚴格來說,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遇到病人死亡! 但是我遇過的病人大部分都可以預期死亡的時間和可能, 所以對我和家屬並不意外....... LC對我來說, 並不算是我的病人, 但是整個過程我感覺像是第三者一樣冷眼旁觀, 少了情感上的激動和懊悔, 有的只是淡淡的遺憾和失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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